大扫除（2020赤木刚宪生贺）
每次大扫除的时候，晴子总是能找到一些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有的时候是自己小学时候的发夹，有的时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100日元的硬币，还有的时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日贺卡……其实这些东西都有好好地放起来，只不过长时间不用了，再见到的时候就是意外之喜。
而这次的大扫除中，晴子找到了自己以前的作文本。
正好房间也打扫得差不多了，晴子悄悄地把抹布放到窗台上，坐在自己的床边开始翻看。
以前的字现在看起来非常的稚嫩潦草，不过还是可以在上面看出来当时写标题时候的郑重感：记第一次做蛋包饭。
光是看到这个题目，晴子就笑弯了眼睛，接下来的作文内容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了很久的记忆。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晴子因为心灵手巧，家政课的分数每次都非常可观。但料理方面一直都是晴子的弱项——倒不是因为做的难吃，而是晴子每次在做料理的时候，都对滋滋作响的油很是恐惧——尤其是在经历过一次锅里有没擦干的水珠导致油溅出来的事件后，晴子光是看着锅底的油就会在脑海里不断模拟出来它加热、爆裂、迸溅的过程，甚至还会想到如果溅到自己眼睛里面，她将失明地过完一生……想象中的她戴着墨镜坚定又决绝地推开哥哥的搀扶，一个人在夕阳的背景下渐行渐远……
脑补完这些，料理也就不用做了。
在跟自己的哥哥赤木说完这个苦恼后，赤木便强制性带着她在周末做了一次蛋包饭：“不直接面对的话，是永远克服不了的。”
虽然晴子一再强调自己只是随便抱怨两句没必要认真，也拗不过赤木把这个当回事了。
周末的晴子认真地系上了围裙，磨磨蹭蹭地切好了胡萝卜、洋葱、青椒等食材，仿佛自己放慢了动作就可以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赤木在她身后面站着，虽然才小学六年级，赤木的身形对于晴子来说依然算是很高大的，像是一堵厚厚的墙阻止她的逃离。
磨蹭到最后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了，晴子这才壮起胆子，往已经烧热的锅里放了一小块黄油和等量的色拉油。随即像是逃离一般地去找锅铲，刚一个转身就见到锅铲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在这。”
毫无起伏的声线，根本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谢谢哥哥……”晴子硬着头皮接了过去，等油烧热后将食材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
正当晴子觉得不会再出问题的时候，油锅里忽地发出“砰”地一声，晴子吓得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她悄悄掀了下眼帘，只见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黝黑的粗壮手臂，而自己被这只手臂揽进了主人的怀里往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自己的身高实在是成问题，那只手臂横在了自己的脖子前面，如果力气大一点可能就锁喉了。
“哥哥？”晴子回头看他，显然被吓得不轻。
赤木没有回应她，只凑近了灶台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装食材的盘子里面有水，应该是清洗食材时候残留下来的，刚刚你倒食材的时候太快了，连带着水一起倒了进来，不然油是不会溅出来的。”
晴子扁了扁嘴，连带着眉毛也往下垮了一点。她一点都不想听油溅出来的原因，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安慰她才对吧？真是的。
“晴子，你有在听我说吗？”赤木见她没有反应，便提高了音量问道。
明明只是小学六年级而已啊，为什么还能摆出这副教训人的模样？晴子避开了赤木的目光，嘟囔道：“哥哥大笨蛋。”
赤木显然没有想到晴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有些怔忡。
沉默在两个人中打了个来回，将时间的流速放慢了无数倍。
冷静下来的晴子觉得自己刚刚的发言似乎有些无理取闹，毕竟以哥哥的性格来说，这样的语气和行为再正常不过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帮助自己。她刚要开口缓和气氛，一只大手就抚上了她的头顶：“没什么好怕的。”
语气里的温和充满着刻意，因为声音的主人实在是不擅长这样说话。即便如此，说出来的话也并没有多少安慰的意思，这让晴子有些哭笑不得。
“油溅不到你的。”显然赤木也发现了自己用词的生硬之处，又补上了一句。随即从晴子的手里拿过锅铲翻炒了两下锅里的食材，才重新把锅铲递给晴子道：“继续吧。”
晴子小心翼翼地用锅铲试探地触碰了几下锅底，热油发出了不满的“吱吱”声，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巧撞在了赤木的胸膛上。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赤木黝黑的手臂上已经泛起了红色，是刚刚被热油溅上去的痕迹。
“油溅不到你的”这句话再次地回荡在了脑海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身后还有个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后面的程序并不复杂，以至于晴子有些记不清具体都发生过什么，不过自那之后，她确实不会再怕锅里的热油了。
想到这里，晴子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她那个不会安慰人的哥哥，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予别人安全感。
作文本继续往后翻，入眼的是比刚刚更加郑重的字迹：我最崇拜的人。
这是五年级时候的作文，晴子有印象。因为一开始要写自己崇拜的人，所以写得非常认真，力透纸背。
“我最崇拜的人是我的哥哥，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小孩子的崇拜总是很简单的，更何况初中对于小学生来讲也是一道神圣的分界线，只有当自己升到初中的时候才会感叹一句“不过如此”。
“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从小到大总是能拿到很高的分数。他还很喜欢打篮球，甚至还教会了我。”
晴子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一开始学球时候的样子，不仅运球的时候球会飞出去，甚至连跑几步都会摔倒，而赤木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哭泣的晴子手足无措。但是到后来，不仅自己学得像模像样，就连赤木也在应对晴子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虽然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有哥哥在身边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欺负我，我曾经一度以为这世上没有哥哥做不到的事情，直到那一次。”
那是周末时候的一场练习赛，北村中学对战武石中学。晴子趁着休息日也来到了观众席旁边给哥哥加油。
一场仅限于一年级的练习赛，起跑线都差不多，所以晴子在来之前无比坚信北村中学一定会赢，就像相信圣斗士星矢在面对敌人时永远不会倒下一样。
然而在最后，北村中学输了。
武石中学的篮球队很出名，即使大家都是一年级的，也没有妨碍比赛呈一面倒的局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身强体壮的赤木即使在体格上占尽了便宜也没能赢下比赛。
对面有个一年级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站在场中几乎把整个队伍拧成了一股绳，动作灵活地穿梭在球场间，相比之下赤木的动作显得非常拙劣。
“从那一刻起，我就清楚地意识到，哥哥不是神，有的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但这也让我看到了他最真实的一面。”
木暮站在赤木的身边，气喘吁吁的样子看起来比其他人更加疲惫却还是没忘了安慰一旁的赤木：“赤木，我们都尽力了。”
赤木只看着计分板上相差悬殊的数字，半句话也没说。良久才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木暮道：“木暮，我觉得还不够。”
“嗯。”木暮闻言扶了一下眼镜，在接触到赤木的目光时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笑容，坚定地重复着赤木刚刚的话：“还不够。”
他们互相碰了一下拳头，交换着无言的默契。
“我知道他的梦想是称霸全国，这对于普通的我们来讲就像是徒手攀爬东京塔一样遥不可及。我知道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每一只想要搏击长空的雄鹰都不会畏惧任何艰险，他不会放弃亦不会因为目标的遥远而退缩。”
小时候的作文现在读起来感觉思路乱七八糟的，处处充满了文字的拼接，但那个时候是晴子能写出来的最好的水平了。晴子看着上面工整正式的笔迹忍不住会心一笑，神情里满是怀念的味道。她的作文并没有拿到最高的分数，但老师在批语里说，这是最真情实感的一篇。
后面的作文实在是太多，楼下已经响起了催促的声音，晴子急忙站起身，又听见楼下的谈话声得知他们并没有打扫完，于是又悄悄地坐了回去，随便翻起一篇作文，告诉自己再看最后一篇。
那是一篇国二时候的作文，题目是：《十年后的我》
这篇作文时间离得比较近，晴子只看了个标题就想起了里面的内容。
什么《十年后的我》，最后写的内容都是在吹自己，或是写一些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实现的梦想。
“十年后的我漫步在富丘中学的操场上，素白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被风吹起来的早樱的花瓣，我对每一个路过和我打招呼的学生微笑着，静静地享受着现在宁静的生活。”
“富丘中学”和字里行间的矫揉造作让晴子的脸颊有些发烫，里面夹杂了多少小心思在里面，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别人多半读不出来，但自己回过头来阅读还是会有一种羞耻感。
在她的笔下，自己是一个从东大毕业，拒绝了很多大型企业的offer，毅然决然地决定要留在中学当老师的清高存在。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国中，这一点已经被老师诟病过很多次了。
这篇作文里不仅有她自己，还顺带着写了自己身边的人。闺蜜藤井是一名生物学专家，为动物保护作出了很大贡献；松井则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警，除暴安良，维护治安；而自己的哥哥赤木，则是一名NBA球员。
因为主题原因，这些人都是略写，但在晴子的脑海中已经为他们编出了一段完整且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在她的设想中，赤木在高中时带领着球队称霸全国，被全国最好的体育大学录取。他的球技即使在大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最后进了NBA成为里面极少数的日本选手，一时间为世界所瞩目。
晴子在写这篇作文的时候，赤木在湘北读高一，刚刚经历过一场夏季IH赛，是极其惨痛的“一轮游”，在闲谈时，他和自己提过当时身边毫无毅力又没有拼劲的队友，所以晴子在作文里面特意为他构思了很多得力的队员，其中包括国中就和赤木关系很好的木暮学长，自己国中时很出名的流川枫，和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星矢、瞬、冰河、紫龙、一辉……基本上八十八个星座的圣斗士都被她划给了哥哥领导，他们在面对不同敌人的时候会轮番发挥作用，而赤木则是在篮下指挥、打完全场的中心支柱。
至于这种配置合不合规矩，就不在晴子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是两年前的幻想，只需要零星的句子就可以让她回想起来当时的设想，所以不用看她也知道后面写了什么，所以她没有看完就默默地合上了作文本。
当时的她习惯于把一切事物想象得无比美好绚丽，把一切挫折都丢到脑后，在想象中构建一个完美的未来，想当然地认为现实应该拥有漫画一样圆满的结局。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早就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了，她的那篇作文自然也被尘封了起来。
当时的晴子当然不会知道，赤木真的是在篮下指挥、打完全场的中心支柱，流川枫真的进入了湘北成为了篮球队的王牌。
但她知道，想象作文到最后永远都只是想象。
现在的赤木正如其他考生一样备战着高考，他没有机会称霸全国，深体大也收回了对他的邀请。晴子至今都记得电话里唐泽教练无比自责的语气，并鼓励赤木自己考进来，深体大永远欢迎他。
赤木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地挂断了电话，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令人压抑的分子，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但那只是她自己。
晴子清楚地知道，赤木远比她想象中坚强得多。在山湘一战后，湘北的队员就已经做好了下一场输掉的心理准备。
即使他们依旧会在赛前将口号喊得响亮、在赛场上拼命、在哨声响起时失声痛哭，依旧想要拿自己的极限搏上一搏。
当梦想真正破碎的时候，之前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变成了无用功。赤木的心理活动晴子不得而知，她甚至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就连身边藤井的安慰都没有印象了。
然而时间的轨迹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止，短暂的悲伤过后，所有的高三生都要为即将到来的升学考试做准备，赤木还要以前辈的身份任命下一任的队长，鼓励队员们拿出更好的成绩。
他没有伤感，也没有流泪。相反，他的眼睛很亮，那样的光芒自始至终从未熄灭过，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相信他曾经带领过的湘北。
“晴子——”
思绪被这声叫喊拉了回来，晴子收好了作文本，在家里人的催促下急匆匆地下了楼，看见赤木拿着扫帚皱着眉头看她：“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又在楼上偷懒了？”
“啊……只是翻到了点以前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晴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目光飘到了别处：“以后不会啦哥哥——”
赤木叹了口气，对于自己正在撒娇且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妹妹一点辙都没有，只能板起脸来教训两句，不过晴子早就习以为常，毫无威慑作用。
“说起来，哥哥以后……会去深体大吗？”晴子突然问道。
这是晴子第一次正面问这个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赤木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妹妹的思维了。
晴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篮球一直是哥哥的梦想吧……”
“是啊。”赤木这才明白过来，他沉吟了一会上扬起嘴角道：“晴子，人不可以拘泥于过去。”
“我也不会。”
谨以此文，祝赤木生日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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